美国需要更好的数据我们为何落后以及如何追上

追踪劳动力和经济趋势正变得越来越复杂。今年早些时候纽约市的行人。 （CHARLY TRIBALLEAU/AFP via Getty Images）

关键要点

• 美国因预算有限、回应率下降和人员短缺，导致联邦数据质量下降。
• 劳工统计局将5月和6月此前报告的就业岗位增长下调25.8万个，并将2024年4月至2025年3月期间的就业岗位增长下调91.1万个。
• 采用混合数据方法，结合私营和公共数据源，或将统计机构集中化，可提高数据质量和时效性。

在日益复杂的全球环境中，高质量数据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重要，而美国却正在落后。

在最近持续43天的政府停摆期间，联邦统计学家停止了对失业率、通胀率、零售销售等众多主题的数据收集与发布。

美联储及其他机构被迫依赖私营企业生成的替代数据。这表明，美国统计机构提供的数据目前尚无法完全被私营数据所替代。

停摆期间，从白宫高层官员到美联储官员、中小企业主和普通投资者，纷纷抱怨缺乏可靠联邦数据。这与过去一年对劳工统计局等机构的批评形成鲜明对比，当时人们认为其提供的数据质量不足。

作为全球最大的经济体，美国需要实时、准确的活动、劳动力状况、通胀、贸易流动、人口结构和收入等数据。统计机构的数据仍是“黄金标准”，但其高质量正因预算有限、回应率下降和人员短缺而逐渐下滑。这将在未来几年带来日益增长的风险，因为国家正面临越来越复杂的变革，需要领导者做出明智决策。

数据质量的缓慢退化是美联储官员“大问题”，他们负责利用经济指标指导经济在稳定与动荡时期的发展。前克利夫兰联储主席洛雷塔·梅斯特对《巴伦周刊》表示：“很多官员、经济学家和投资者对经济的了解，都源于政府统计数据，而这些数据被用来校准经济模型。”

“也许今天的政策影响不大，但明天和未来几年的政策将受到极大影响，因为模型将不再那么稳健。”梅斯特说。

美国是如何走到今天的？

产生统计数据是一项劳动密集型工作，而当前方法并不总是能及时、可靠地提供信息。今年夏天，劳工统计局将5月和6月此前报告的就业岗位增长集体下调25.8万个，这一幅度是自1979年以来中位绝对修订值的四到五倍。

随后，该机构在9月初发布了修订，发现美国在2024年4月至2025年3月的12个月内，实际新增就业岗位比原报告少91.1万个。原报告称新增约180万个岗位，实际仅新增84.7万个。

美国经济数据的一大挑战在于，很多数据都基于企业和消费者的调查。例如，劳工统计局依靠涵盖12.1万家企业和政府机构的“当前就业状况”调查，计算月度 payroll 变化和年度就业增长。

近年来企业参与度有所下降，导致从就业人数到牛奶价格等各类初始估计值的可靠性下降。样本量减少通常意味着更大的修订幅度和更大的估计依赖。此外，获得准确经济状况的延迟也可能带来后果，当经济发生转变时，这种滞后尤为明显。

例如，2025年8月的薪酬调查初始响应率约为57%，而过去十年的平均响应率约为70%。通常，最终估计值的收集率可达到90%以上。

要给劳工统计局一个公允的评价，调查响应率下降是全球统计机构共同面临的挑战。即便如此，美国的统计数据仍被认为质量居于全球前列，尽管劳工统计局自2月已损失近25%的员工。

必须做出必要变革

数据收集方法因技术进步而大幅提升。今天，你可以实时追踪每笔 ApplePay 交易，或者获取洛杉矶港集装箱的卫星图像。企业常利用这些数据集来规划价格调整和精准营销活动。

但统计机构的采纳速度较慢，因为这些动态数据集成本高昂且难以整合。劳工统计局于2022年4月用 J.D. Power 的交易数据取代了新车价格收集，但实施耗时两年。

因此，美国统计机构最应采取的是混合数据方法，每月在传统指标之外，增加更多数据源，以估算就业岗位、失业率甚至通胀水平。这是国家经济局（BEA）在计算GDP时采用的方法。劳工统计局也已开始利用多种来源估算消费者价格指数。

最近，芝加哥联储使用大约八个私营数据来源，包括 ADP、Indeed 和 Lightcast，结合劳工统计局数据，估算离职率（包括辞职）、失业者招聘率，以及每月失业率的预测，该预测每月更新两次，提前于月度就业报告发布。

“劳动力指标”建立在混合数据方法基础上，成为芝加哥联储推出的“先进零售贸易摘要”（CARTS）系列的基石，用于估算零售销售。

但使用混合数据进行估算的过程也面临挑战。“我们面临的最大障碍——统计机构也面临——是数据成本高昂。”芝加哥联储高级经济学家斯科特·布拉夫说。“这些数据并不适合直接交给统计机构，未经定制就难以处理，且往往非常昂贵。”

技术投入可能是另一项高昂的前期成本。芝加哥联储每月两次发布CARTS数据，需要进行大量技术投资，包括云计算，以加快处理速度并保持数据质量控制。

但混合数据方法的结果是更具时效性和全面性的指标，能够紧密跟踪官方基准。芝加哥联储曾估算，2025年9月失业率将上升至4.4%（四舍五入），比劳工统计局延迟发布的报告早数周，最终揭示了同样的上升趋势。

除了增加数据来源，劳工统计局和其他机构还应重新思考收集什么信息、如何收集。目前，许多经济报告都旨在实现特定测量目标，导致企业和消费者需要填写多个问卷，产生类似的数据集。

然而，目前正在进行的项目，如美国商会基金会的“就业与就业数据交换”（JEDx），可以通过采用标准化记录，提升公共私营合作，供雇主、政府机构和个体使用。

现在，变革条件已十分成熟，“这是一个‘高风险’时刻”，美国商会基金会的杰森·蒂什科表示。“我们正在基于不好的数据做许多决策，”他说，“但实施变革‘极具可行性’，不仅能减轻企业负担，还能为统计机构和公众提供更及时、更可靠的资讯。”

商会已试点多个简化数据输入并标准化流程的测试，同时确保分析所需的高质量数据，蒂什科表示。

为提高效率并降低成本，美国还可以将所有统计机构集中到一个全国性统计机构。这是一项昂贵且范围广泛的改革，但将带来回报。美国是七国集团中唯一没有国家统计局的国家。

创建国家机构不仅有助于促进数据共享和专业知识，长期来看还能降低成本。最基础的一步是将劳工统计局、国家经济局和人口普查局整合进同一机构。农业部、教育部、国际贸易委员会等机构同样拥有统计团队，可纳入其中。

美国当前分散的统计机构体系颇具挑战，美国信托银行美国经济部门主管迈克·斯科德利斯指出：“它没有得到充分资助。”但他表示，集中化机构或许能缓解部分资金问题。

“我们碰巧有一个不太担心实施有破坏性举措的政府，因此这正是机会所在，”康奈尔大学高级经济顾问、前劳工统计局委员艾瑞卡·格罗申表示。

当然，美国分散式数据机构模式限制了数据操纵的可能性。此外，机构间的“准冗余”机制有助于交叉验证结果，这是美利信投资管理公司全球经济与市场战略高级总监田妮·福基的观点。

但很难否认，更协作性的统计方法所具有的协同效应和效率。

阻碍在哪里？

提高联邦数据质量需要资金。许多最佳路径需要回溯测试、技术升级和增加人力——至少在初期——以确保连续性和一致性。

另一个挑战是惯性。大多数经济学家和美联储官员仍认为联邦数据可靠，因此尚无紧急需求立即解决这些问题。但当危机真正出现时，修复起来可能很难及时。

美国经济正在快速变化，同时伴随人口结构的重大调整。从政策制定者到企业领袖再到普通美国人，所有人都需要可靠和实时的数据来做出决策。

这意味着，保护并提升数据“黄金标准”需要从今天开始。

请致信梅根·莱昂哈特：megan.leonhardt@barron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