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产税已死，这位专家说接下来会是什么？

雷·马多夫的最新著作《第二阶层》。（作者提供）

自国会设立收入税和遗产税以来，美国的不平等程度已急剧上升数据来源：美联储。目前，美国最富裕的0.1%人群持有约15%的国家财富——自1990年以来，财富集中度几乎翻了一番。

这种日益扩大的财富差距已成为左右两派广泛认同的问题。然而，问题的根源以及如何最有效地解决它，却鲜有人能给出明确答案。

波士顿学院法学院的税法教授雷·马多夫多年来一直在研究这一问题。在她的新书《第二阶层》中，她将财富差距扩大归因于遗产税的失效。

国会于1916年设立遗产税，部分原因是纠正收入税体系未能充分征收到富裕家庭潜在税源的状况。收入税仅对有应税收入的人征税。马多夫在书中指出，最富有的群体大部分收入并非来自工资或薪金。

“但遗产税已不再胜任这一职责，因为国会并未对其进行维护，”她在最近一次接受《巴伦周刊》电话采访时说道，“这就像一个壳——一个完全分解、无效的东西。”

马多夫表示，上一次国会采取行动修复遗产税漏洞是在1990年。此后，政策变化总体上削弱了这一制度。各党派议员近年来纷纷提高了免税额度。

“幕后发生的实质是，当初设计该制度旨在征税的最富有的美国人，如今已成功脱离了这一制度，”她解释道。

她主张，我们不应通过进一步修改遗产税来解决问题，而是应彻底废除它。

以下是《巴伦周刊》与马多夫的对话记录，经编辑整理。

《巴伦周刊》：遗产税在20世纪大部分时间里成功缓解了财富不平等，但近年来公众舆论却转向反对遗产税。这种转变是如何发生的？

雷·马多夫：这并非突然发生的。18个富裕家族——包括马斯家族、科赫家族和沃尔顿家族——在1990年代发起了一场消除遗产税的运动。但这并不足以打动普通公众。谁会听信富有的继承人？

于是他们聘请了美国著名公关专家弗兰克·伦茨（Frank Luntz）——他也是“气候变化”一词流行化、取代“全球变暖”的幕后推手。

伦茨说，人们对于废除遗产税毫无感情——听起来只适用于富人。要让公众接受，必须使用情感化词汇，而“死亡”这个词情感色彩不够强烈。于是他创造了“死亡税”这个新词。很多人关心废除死亡税，因为死亡是普遍存在的，而在这个时候征税显得尤其残酷。

这个信息如何被传递到中产阶级？

推动废除遗产税的人发现，他们可以将小型企业主作为掩护，作为富人的“遮羞布”。他们招募中产阶级，以“死亡税是不道德的双重征税，损害家庭、农场和企业”为理由发声。其中一位重要发言人是切斯特·西格本（Chester Thigpen），他是奴隶后代，拥有圣诞树农场。他多次在国会作证，称他担心在遗产税下，他的家族不得不卖掉圣诞树农场。这难道不是最动人的故事吗？但当然，当西格本去世时，他并未被征税，因为存在巨额免税额度，足以覆盖大多数家庭、农场和企业。

这场运动如此成功，以至于乔治·W·布什总统大幅削减了遗产税，而巴拉克·奥巴马总统后来又提高了免税额度。这产生了什么影响？

嗯，如果仅此而已，那影响不会如此巨大，因为目前的免税额度（约1400万美元）仍相对较小，与最富有的美国人的财富相比。但更关键的是：自1990年以来，国会从未出台任何一项措施来堵塞遗产税的漏洞。这就是为什么如今最富有的美国人甚至不再呼吁废除遗产税的原因——对他们而言，保留遗产税更有利，因为它提供了一种“遮羞布”，让他们看起来被征收了巨额税，实际上却未承担任何实际负担。

你认为，关于对富人征税的叙事之所以被扭曲，部分是因为统计数据被误导使用。你希望公众了解哪些数据？

2024年，政府通过税收收入5万亿美元，支出约7万亿美元。但到2024年底，美国最富有的1%拥有的财富总额为50万亿美元。因此，政府收入相对于最富1%的财富而言，微不足道。这确实至关重要——对富人的征税有可能显著影响政府赤字。

目前华盛顿政治上缺乏推动这一改革的势头。《一项伟大法案》中，遗产税免税额度永久翻倍至1500万美元。这是否让你感到失望？

说实话，我为当前政治动态感到鼓舞，我认为我们正在接近一个转折点。我们的制度对富人过于有利，我认为公众终将意识到这一点。我认为这种不公平最终无法被容忍。我们过去在其他政策领域经历过类似的摇摆——我坚信，这种摇摆也会出现在这一领域。

关于马德曼？

佐赫兰·马德曼是一个绝佳的例子。我在其提出的解决方案上与他存在分歧，但我完全同意他对问题的描述。

但我不认为仅是马德曼——特朗普也同样如此。他们都认识到，美国大部分公众已被抛在身后。当政治光谱两端的人都看到同样的问题时，这确实是一种真实存在的现象。从我的角度来看，税收在创造和解决这一问题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问题是，我认为当前最受关注的提案，其实并未真正解决这个问题。

你有什么建议？

我们必须承认，遗产税已死，且不会再回来。因此，我们应该直接废除它，然后改革所得税，将投资和继承纳入征税范围。继承应像发现的金钱或彩票中奖一样征税。可以设置免税额度——例如，每个人继承100万美元免征税。

投资则更复杂。一些人建议对未出售的财产收益征税。但这种税难以执行，且会产生严重意外后果：如果你是富人，第一件事就是把资产从容易估值的公开股票市场转移到私人领域。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收益永远不征税。收益应在财产转让时征税——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这曾是理查德·尼克松和奥巴马总统提出的建议。

这些步骤将是重要的第一步，将大大帮助富人重新进入我们的所得税体系。

请致信 editors@barron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