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测市场将使股票市场过时？是或否？

（插图：Edmon de Haro）

随着预测市场兴起，华尔街正面临一个令人不安的问题：投资与赌博之间是否还有区别？

在任何一个周日，美国人都会聚集在沙发上观看数小时的足球比赛。华尔街的交易大厅关闭，但美国人的休闲爱好却成为新兴金融平台——预测市场的黄金时段。上周末，美国国家橄榄球联盟（NFL）球迷通过Kalshi（美国领先的预测市场）进行了超过2亿美元的NFL交易。这些金融合约与体育博彩类似，其回报取决于每场比赛的结果。

许多交易由Robinhood Markets（Robinhood Markets）广受欢迎的股票交易平台驱动，这意味着观众可以利用NFL盈利购买Nvidia（Nvidia）、Nike（Nike）或Netflix（Netflix）等股票——全部从一个App完成。

Robinhood曾是“迷因股”革命的发源地，过去一年逐渐将预测市场引入其平台，并新增了Kalshi当前赛季的NFL合约。它认为，允许客户对即将发生的事件进行“是/否”预测的事件合约，将推动金融世界民主化。

“将职业和大学足球加入我们的预测市场平台，对我们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们致力于让Robinhood成为满足您所有投资和交易需求的一站式平台，”Robinhood在宣布与Kalshi合作的博客文章中表示。

但这一“一站式”平台正引发全球财富管理界诸多不安：如果同一个App允许同一个交易者对体育赛事结果和公司盈利增长进行下注，投资与赌博之间究竟有何区别？

“投资与赌博之间的界限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模糊化，”Vanguard个人投资者业务投资产品主管James Martielli表示。

本周，这一界限更加模糊，Robinhood宣布了与一系列相关事件挂钩的体育交易。一种可能性是：旧金山49人队将在周日获胜，Christian McCaffrey将跑动超过100码，总分将超过50分。

最新的交易类似于传统赌博中的“组合投注”，只有当组合内每个事件结果正确时才能获得回报。Robinhood表示，这些新组合为客户提供“另一种将他们的体育知识转化为投资机会的方法”。

老牌机构如以“买入并持有”策略著称的Vanguard，以及曾在20世纪70年代通过折扣股票交易颠覆零售投资世界的Charles Schwab（Charles Schwab），均回避预测市场。

“我绝不想让美国的年轻人认为在《周一晚足球》比赛上赌博与投资股票和债券是同一件事，”Schwab新任CEO Rick Wurster在11月向5000名金融顾问发表演讲时说。

“我所面临的挑战是，长期投资才能带来回报，”他说，“而你已极大地帮助客户识别如何投资以及投资什么。”

Wurster的辩护突显了这一争论的严重性。这不仅是老牌机构与新创公司、年轻人与老年人之间的较量，预测市场的兴起正在考验“投资”的定义。

“预测市场，尤其是体育结果合约，本质上是赌博和娱乐产品，与Vanguard的使命——为投资者提供最佳投资成功机会——并不相符，”一位Vanguard发言人表示。

没有哪家经纪公司比Robinhood更全面拥抱预测市场，自2013年成立以来，它一直面向年轻群体。它提供多种可交易主题，但体育和选举是最受欢迎的。公司称其预测市场目前已产生1亿美元的年化收入，自去年末以来已有110亿份合约交易。

预测市场允许投资者下注于任何可想象的事件——从选举结果到Costco Wholesale（Costco Wholesale）CEO在下次财报电话会议中是否会说“股息”或“热狗”。当然，还有体育赛事。12月7日周日，预测市场Kalshi平台交易额达3.29亿美元，据分析公司Dune统计。

“预测市场正火爆，”Robinhood首席执行官Vlad Tenev在公司第三季度业绩电话会议中表示，并称自己喜欢作为“新资产类别”的早期参与者。

但目前，这一新资产类别仍主要像体育博彩平台。在12月7日Kalshi交易中，97%（即3.18亿美元）是体育交易。

感到来自预测市场威胁的DraftKings（DraftKings）和FanDuel均计划在未来几个月推出预测市场，以在体育赌博被禁的州份中运营。

玩转概率

预测市场销售的事件合约围绕“是/否”问题构建。“牛仔队是否会赢得周日比赛？”如果赔率在牛仔队有利，合约的“是”方成本70美分，而“否”方成本30美分。事件结束后，正确交易将全额支付1美元。

虽然体育博彩公司是任何体育博彩的对家，但Kalshi和Polymarket等预测市场平台则充当中介。换句话说，没有“庄家”。这些交易所连接合约两端的客户，并收取每份合约一美分的交易费。Robinhood在自身平台上收取额外一美分。

Robinhood的Tenev表示，预测市场使投资者能够对任何事件定价并进行风险对冲。

一位担心纽约市市长选举结果的房东可以理论上通过购买与最近市长选举相关的事件合约，对可能的租金收入损失进行对冲。

这些金融对冲目前仍属小众现象。上个月，当期权市场因Warner Bros. Discovery（Warner Bros. Discovery）股份在激烈收购战中引发套利机会时，预测市场却相对沉默。在六天交易后，一个事件——“谁将成功收购Warner兄弟？”——有96000美元的赌注。相比之下，“职业篮球冠军？”的赌注则超过1100万美元。

Interactive Brokers Group（Interactive Brokers Group）主席Thomas Peterffy可能是“老一辈”中对预测市场最乐观的投资者。他的公司自1977年创立以来，拥有自己的预测市场ForecastTrader，专注于经济和气候指标。它不提供体育相关合约。

“在我看来，预测市场将在未来几年成为投资者最大的市场，”Peterffy说，“我认为它将远远超过股票市场的受欢迎程度。最终，人们每天早上起床，任何关于当天、当年或未来十年的问题，他们都可以从预测市场获得共识。”

据Dune统计，11月全球预测市场交易额达130亿美元，而2024年4月仅为1000万美元。

这一增长正引发华尔街其他部分的强烈兴趣。Kalshi最近已从Sequoia Capital和Andreessen Horowitz等知名风险投资公司融资10亿美元，估值达110亿美元。

10月，Polymarket获得Intercontinental Exchange（Intercontinental Exchange）——纽约证券交易所的母公司——20亿美元投资，估值达80亿美元。

Intercontinental Exchange CEO Jeffrey Sprecher最近对投资者表示，公司10000名机构客户中有一半可能购买Polymarket的数据。“对冲基金已经将Polymarket App放在首位，交易员也在使用它追踪热门新闻，”Sprecher说，“我们认为，对于我们传统的石油、天然气、可可、咖啡等大宗商品——甚至利率——人们都将希望看到：‘这里有什么热门新闻，我需要关注它。’”

庄家还是经纪商？

虽然华尔街巨头正试图通过预测市场吸引客户，但行业内也有人选择相反方向。

11月，纽约在线经纪商Public在《华尔街日报》刊登了一整版广告，强调其使命：“财富不是靠赌注赢来的。如果您正在寻找不是同时充当庄家的经纪商，我们邀请您尝试Public。”

Public联合创始人兼CEO Leif Abraham告诉《巴伦》：“我们的广告活动旨在吸引那些认真对待投资并创造长期财富的客户。”

“事件合约或许有其位置，体育合约可以很有趣，但这个位置不应是您的投资账户，”Abraham表示，“我们希望人们能信任我们管理他们的财务，也许有一天是他们的遗产。”

他说，他的公司未来或许能提供与金融相关但非体育的事件合约——即使这意味着牺牲收入。“在经纪行业，我认为总是在短期收入与长期客户关系之间存在紧张关系。”

管理着全国大部分财富的财务顾问也看到了赌博入侵的威胁。“我们不支持体育与投资并存，”VestGen Investment Management联合创始人兼首席投资官Sean Hanlon表示，该公司管理着70亿美元资产。

目前，最受预测市场冲击的是庄家。DraftKings和FanDuel母公司Flutter Entertainment（Flutter Entertainment）的股价今年分别下跌8%和16%，因为其护城河正在被侵蚀，体育赌徒被预测市场简单易用的特性吸引。

Created with Highcharts 9.0.1庄家正在受伤害DraftKings和Flutter娱乐公司，作为美国领先体育博彩运营商，已受预测市场竞争影响。Source: FactS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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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per Sandler分析师Patrick Moley估计，如果预测市场从体育博彩中夺走20%的市场份额，最多可能有80亿美元的收入流入预测市场。Moley认为预测市场可以超越体育范畴，随着其不断扩展，经纪公司可能希望向投资者提供接入渠道。但目前增长仍由体育驱动。“毫无疑问，情况就是如此，”Moley表示。

投资重新定义

证券交易委员会对“投资”的定义是“进行任何将资金置于风险中以获取利润的活动”。该委员会的词典中不包括赌博，但显然，相同词汇可能适用。

也许这仅仅是一种感觉，或者正如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Potter Stewart曾对色情定义的那样：“我看到时就知道。”

一些市场专家通过时间框架来区分投资与赌博。“越接近在短时间内赢或输，越接近赌博，”Vanguard的Martielli表示。

Kalshi告诉《巴伦》：“预测市场的结构、用途和商业模式使其与赌博完全不同，而其广泛的流行文化吸引力使其区别于传统金融市场。”

Polymarket未对评论请求做出回应。

Robinhood和Tenev将预测市场视为金融的自然演进。

“预测市场常被斥为‘赌博’——正如汽车曾被称作‘无马车’，”Robinhood CEO在X平台的一篇帖子中写道。“像任何新创新，它们并不适合任何单一类别。”

赌场和赌博监管曾是各州专属领域，而金融市场通常由联邦政府监管，尤其是SEC和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

但现在，这些监管界限正因预测市场而崩塌。CFTC（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批准Kalshi进入政治和体育博彩市场。下一回合是法院决定体育事件合约是投资还是赌博。

目前，CFTC尚未表态。“我会看法院怎么说，”特朗普总统提名的CFTC主席Michael Selig在最近的确认听证会上表示。

绘制边界

Webull（Webull），一家相对较新的在线股票交易平台，于2024年开始提供金融相关事件合约，并于9月扩展至体育赛事。

“我们看到一些客户活动转向其他平台获取这些产品，”Webull美国首席执行官Anthony Denier表示。该公司提供NFL、大学足球、NBA、NASCAR和F1赛事的合约。

10月，Webull平台交易了超过3000万份事件合约，几乎是9月的两倍。Denier表示11月增长类似。

他不认为交易体育事件合约与其他类型的期货或期权产品有何本质区别。“当你提供期货产品时，你可以说黄金价格将如何交易，大豆或石油价格如何，”他说，“这只是针对另一个特定事件的合约。”

赌博行业市场研究公司Eilers & Krejcik Gaming的资深合伙人Chris Grove表示，赌博与投资之争是长期存在的辩论。“现实是，我们已在某处画了一条线，我们说这条线以内的事是大写G的赌博。”

Webull的界限在流行文化上。它跳过了Kalshi的交易，例如“谁将赢得《幸存者》第49季？”或“特朗普今年是否会参加另一场UFC赛事？”

“需要足够的市场参与度，”Denier表示，“如果你走得太远，你可能会得到几乎不交易的合约，客户会感到沮丧。”

在丹佛向金融顾问发表演讲后，Schwab的Wurster仍保持务实态度看待预测市场未来。“我更希望我们不要涉足体育赌博，”他说，“我们面临的现实是，如果我们的竞争对手在体育赌博中赚得更多，这将使他们在投资经纪业务中获得优势——我们必须密切关注这一点。”

致Andrew Welsch（andrew.welsch@barrons.com）和Nick Devor（nicholas.devor@barron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