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力即将下滑——而人工智能不会来救援

推动美国劳动生产率在后疫情时代增长的诸多力量正逐渐减弱。人工智能的普及不太可能成为万能药。（Sergio Flores / Bloomberg）

技术创新的历史表明，人工智能的效益兑现将比其支持者预期的要慢。这对经济构成问题。

关键要点

• 自2022年以来，美国劳动生产率平均每年增长2.2%，主要得益于投资、新企业涌现和移民，但这些因素如今正在减弱。
• 目前人工智能的采用程度极低，截至9月仅有约10%的企业在使用它，且显著的经济效益可能需要数年才能显现。
• 经济学家预计，未来十年平均每年的生产率增长将为1.3%，可能导致美国GDP增长低于2%。

美国劳动生产率在近几年持续上升，自2023年以来，平均每个季度增长2.2%，主要得益于公共和私人投资、新企业形成和移民激增。然而，这些动力如今正在减弱，加剧了美国经济面临的挑战。

许多经济学家和投资者预期人工智能将带来救赎，将在未来几年内掀起一场生产力热潮，推动国内生产总值增长并提升美国竞争力。但可能不会来得足够快。

尽管企业正投入数百亿美元竞相全面捕获人工智能的效益，但技术创新的历史表明，对这种投资何时以及如何快速见效的估计应保持谨慎。如果预计的人工智能驱动的生产率增长未能在接下来的几年内实现，美国可能会面临更高的通胀、劳动力困境和经济活动萎缩。

为什么生产率很重要

劳动生产率是衡量工人生产商品和服务效率的指标。随着生产率提高，企业通常需要更少的员工来生产相同数量的商品或服务。因此，生产率增长可以推动经济增长并缓解通胀压力。

它们还可以提升生活水平。根据Brean Capital首席经济顾问John Ryding的说法，如果美国实现每年2%的生产率增长率，生活水平每35年翻一番。但如果增长加速至约3%，如1995年至2005年期间那样，生活水平每23年翻一番。相反，如果生产率增长放缓至仅1%，生活水平每69年翻一番。

自1960年以来，美国生产率平均每年增长2%，但在2010年代增长放缓至每年仅1.2%。自2023年以来，劳动生产率增长却以每个季度近两倍的速率推进，并在本年度第二季度增长了3.3%。

近期生产率增长主要由投资、劳动力市场动态变化和企业活力驱动，而非人工智能的直接影响。餐饮业和矿业等行业是主要受益者。例如，疫情期间餐馆的生产率激增超过15%。餐馆经历了外卖业务的大量增长，但招聘困难，因此产出迅速提升，却没有伴随劳动力的同步增长。

“后疫情时代生产率表现的主要驱动因素是服务生产率的提升，”高盛研究经济学家Manuel Abecasis表示。

然而，美国目前已耗尽了疫情时期通过企业升级和劳动力动态所实现的大部分生产率增长，而近期推动生产率增长的主要因素——包括充分就业、固定资产投资和供给侧稳定——正逐渐减弱。因此，美国经济正接近潜在转折点：推动经济回归大致2%年度生产率增长趋势的因素可能不会持续太久。

“随着劳动力增长因人口结构放缓，美国经济日益依赖生产率提升来驱动增长并改善生活水平，”先锋集团高级经济学家Adam Schickling表示。

人工智能的采用对劳动生产率的影响微乎其微，主要因为其仍处于早期阶段。据美国人口普查局《企业趋势与展望调查》，截至9月，仅有约10%的企业使用任何形式的人工智能——包括机器学习、自然语言处理、虚拟代理和语音识别——来生产商品或服务。但这一比例较2023年9月的3.7%有所上升。

其他调查，包括纽约联邦储备银行在9月进行的调查和ADP在10月进行的调查，认为企业及员工对人工智能的常规使用程度更高。但人工智能尚未在绝大多数美国公司中实现“常规使用”，并且可能需要数年才能产生显著的经济回报。

经济学家们对技术进步带来的生产率提升已有大量研究。事实上，Joel Mokyr、Philippe Aghion和Peter Howitt因建立这一动态的理论基础，获得了今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

斯坦福大学经济学家Erik Brynjolfsson也是该领域的先驱思想家。在1980至1990年代，个人电脑使用量激增，一个谜题随之浮现：为何预期的生产率增长并未出现？从1977年Apple II电脑问世到1989年Brynjolfsson撰写“生产率悖论”时，美国生产率每年仅增长1.3%，尽管电脑价格暴跌、销量上升。

“你能在任何地方看到电脑时代，但在生产率统计中却看不到，”1987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Robert Solow曾说。

但情况在1990年代中期发生了变化，此后美国生产率在接下来的十年内每年增长3%。为解释技术部署与生产率提升之间的延迟，Brynjolfsson提出了所谓的“生产率J型曲线”，用于描绘新技术引入后的生产率增长路径。

人工智能等技术革新可能在最初几年降低生产率，其效益需数年甚至数十年后才能显现。例如，电动机最早于1880年代在工厂投入使用，但其生产率效益直到30年后才显现。

“技术本身在接入时很少直接带来生产率提升，”Brynjolfsson对《巴伦》表示，“通常必须重新思考商业流程，需要重新培训劳动力，可能需要开发新产品和服务。所有这些再创造与协同创新带来了大量价值，但同时也需要时间。”

经济影响

美国距离大规模商业化采用人工智能还有数年，甚至可能距离其承诺的效益更远。与此同时，国会预算办公室预测：未来十年，美国年均生产率增长需至少达到1.4%，才能实现每年2%的经济增长。但鉴于劳动力趋势和人工智能采用延迟，生产率增长可能达不到这一增速。

高盛研究估计：在接下来几年内，劳动力增长仅能为潜在国内生产总值增长贡献0.3个百分点，因美国人口老龄化和移民限制劳动力供给。这一数字较2019年以来的0.8个百分点有所下降。

占GDP增长主要部分的消费支出，预期也将从近期高点放缓。2024年个人消费支出增长2.9%，但美国商业经济协会11月的共识预测仅为2025年增长2.5%，2026年增长1.8%。

这使得生产率增长承担了主要增长重任。然而，国会预算办公室预测：未来十年平均年生产率增长仅为1.3%。因此，大多数经济学家预计美国GDP增长将在未来几年低于2%，这一被视为发达国家健康增长水平的速率。FactSet调查的经济学家预计，经济将在2026年增长1.8%，2027年增长1.9%。

生产率增长放缓，加上政府义务不断增长，可能迫使政策制定者在税收、公共支出和福利支出方面做出艰难决策，先锋集团的Schickling表示。

“如果我们没有劳动力增长和生产率提升，经济衰退的风险就会增加，”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弗兰克·H·肯南私人企业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Gerald Cohen说。

美国无疑正处于人工智能热潮的早期阶段，但这项新兴技术不太可能很快扭转生产率下滑的趋势。

致Megan Leonhardt：megan.leonhardt@barrons.com；致Adam Levine：adam.levine@barron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