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800-Gambler”之战中：随着投注激增，一个戒赌热线被撕裂

克里西·库克森是克利夫兰危机电话中心的一名操作员和培训师，她接听来自俄亥俄州居民拨打的1-800-Gambler热线电话。（摄影师：丹尼尔·洛萨达）

新泽西州法院最近剥夺了1-800-Gambler的全国赞助商资格及数百万美元捐款。一些赌博问题预防倡导者对此松了一口气。

随着体育博彩变得无处不在，一个电话号码也随之普及：1-800-Gambler。

该热线号码以小号字体出现在全国范围内的赌博广告和彩票上，为赌徒提供即时支持，以防他们的赌博行为出现问题。近年来，随着数十个州合法化体育博彩，行业将赌博问题干预集中到一个联络点，该热线的来电量激增。在最近一年内，该热线共接到约32.6万通电话，另加8,500条短信。

但今年9月，该热线陷入混乱，因新泽西州法院剥夺了1-800-Gambler的全国赞助商资格及数百万美元捐款。裁决将1-800-Gambler的控制权从赌博问题全国委员会（NCPG）转交给四十年前创立该号码的新泽西州倡导组织。

法律纠纷及倡导者之间的激烈指责，威胁到美国赌博成瘾治疗数年来取得的进展。争议的核心在于全国统一标准与地方个性化服务之间的分歧。

任何热线服务的中断都可能有生命危险；电话中心的接线员们曾讲述过帮助人们避免坠入深渊的故事。赌博成瘾者相比其他心理健康问题，自杀率更高。来自美国自杀协会的研究表明，热线能显著降低危机状态和绝望感。

“看到这种情况发生，令人感到有点可怕，因为我们所有人最终都希望实现同样的目标——即为人们提供通往治疗或相关信息的便捷、易记且可及的途径，”前内华达州赌博问题委员会执行董事泰德·哈特韦尔说。

全国范围内，赌博问题治疗面临资金短缺，正如《巴伦周刊》此前报道所言。美国联邦政府目前没有针对赌博成瘾的专门项目。

2021年，美国国家橄榄球联盟（NFL）填补了这一空白，向NCPG拨付620万美元资助，后者也获得大型赌场公司和在线体育博彩公司的支持。NFL的资助使该委员会的收入同比增加450%，赋予其全国化赌博问题干预的能力。

NCPG利用这笔资金获得1-800-Gambler号码的授权，开发全国范围的短信和聊天功能，并启动大规模广告推广。该委员会称其“对合法赌博持中立态度”，并借助行业关系吸引大品牌支持热线，同时游说各州监管机构强制使用该号码。

NFL告诉《巴伦周刊》，其资助“使NCPG能够在全国统一热线接入，让全美任何地方的人都能方便获得帮助”。该资助在2024年得到续签，NFL承诺的总拨款额达到1260万美元。

但随着赌博问题干预在全国范围扩大，长期的地方倡导者感到被边缘化。新泽西州强迫性赌博委员会于1983年创建了1-800-Gambler，至今仍拥有该号码，但在与NCPG签署授权协议后，因后者对地方热线中心强加要求而开始重新思考。

NCPG的数据收集新举措也引发与地方团体的紧张关系。据新泽西州、佛罗里达州和新墨西哥州的地方倡导者称，在某些情况下，赌徒在获得帮助前需先回答调查问卷。

贝弗利·科迪（左）和马特·特拉汉在克利夫兰热线中心接听电话。（摄影师：丹尼尔·洛萨达）

NCPG与NFL称，全国数据对打击赌博成瘾至关重要。地方咨询师则认为数据收集与匿名需求相悖，因为赌博成瘾者往往对自身行为感到羞耻。

“如果他们需要分享可识别信息，我不认为他们会像现在这样愿意与我们分享，”在俄亥俄州接听赌博问题电话的坎迪斯·库克森说，她同时领导克利夫兰地区联合公益会的热线运营。

在NFL投资后，NCPG将收集1-800-Gambler来电者数据定为优先事项。

2022年11月，NCPG热线委员会准备了一份文件，概述数据收集建议。“当各热线中心开始收集相同的关键数据点并使用相似语言时，将能实现跨州对比，并实时发现趋势，”该文件经《巴伦周刊》审阅后写道。建议收集的数据点包括年龄、性别、种族、是否为军人服役，以及来电者与赌博的关系。

“数据收集工作对于NCPG提供有关联系趋势的洞察至关重要，使该组织能更好地争取联邦资金支持赌博问题预防、教育和治疗工作，”该全国性组织在2024年宣布续签NFL数百万美元资助时称。

佛罗里达州热线操作员在过去36个月内通过1-800-Gambler处理了3.3万通电话和短信，从未收集此类数据，并对新变化提出异议，称通话过程中额外的摩擦可能导致挂断和未获帮助的来电者。

今年5月，NCPG将佛罗里达强迫性赌博委员会的电话操作员从全国系统中移除。该决定“因佛罗里达强迫性赌博委员会（FCCG）在‘网络联络中心标准’方面缺乏沟通”，NCPG负责热线运营的官员杰米·科斯特洛在致该组织的邮件中称，“由于我们无法核实FCCG是否符合要求，我们被迫将来电重新转接。”

佛罗里达州的移除与NCPG此前对佛罗里达州委员会进行的一次审计结果相悖，该审计曾赞扬佛罗里达委员会热线运营。

4月30日，佛罗里达委员会接听了一通来自自称茱莉亚的来电者，她寻求帮助解决赌博问题，据《巴伦周刊》审阅的通话录音显示。在近半小时的对话中，接线员回答了她的所有问题并列出了资源清单后，茱莉亚透露这“实际上是一次由国家赌博问题委员会付费的质量保证通话”。她称赞接线员处理方式“非常出色”，“你们以高标准处理了此次通话。”

次日，NCPG开始将热线电话从其佛罗里达附属机构转接到由NCPG签约的呼叫中心，批评者称该中心频繁出现断线和未回复消息的情况。

科斯特洛表示，转接是因为佛罗里达委员会缺乏沟通。至于审计，她表示“一次通话不能代表持续高质量的服务”。

新墨西哥州来电同样在5月遭遇类似转接，因该州赌博问题委员会也抵制了NCPG的新数据收集举措。

在NCPG今年早些时候转接电话前，新墨西哥州委员会执行董事坎达斯·布兰查德称，其热线中心此前接到了来自新墨西哥州、亚利桑那州和德克萨斯州的1-800-Gambler来电。她表示，接线员与频繁来电者建立了长期关系，每次都会联系同一人。

布兰查德的热线也曾处理来自纳瓦霍民族的来电，该民族辖区跨越新墨西哥州和亚利桑那州边境。她设有24/7纳瓦霍语咨询员。一项2014年研究发现，美国原住民的赌博问题率比全国平均高两倍多。

转接后，一些纳瓦霍族来电者发现无人能听懂他们的话。布兰查德称，多次在深夜，NCPG呼叫中心被迫将纳瓦霍语咨询员转回新墨西哥州线路。服务延迟破坏了治疗，布兰查德说。

科斯特洛称对此事不知情。她的组织通过第三方提供翻译服务。布兰查德称她已向科斯特洛提出此问题，并向《巴伦周刊》提供了电子邮件佐证其说法。

5月NCPG热线委员会会议期间，该委员会主席称，将佛罗里达州和新墨西哥州来电转接的决定是为了确保提供一定水平的护理。他补充称，NCPG“试图对此转接保持低调”，据一位与《巴伦周刊》交谈的会议参与者称。

科斯特洛称，佛罗里达州和新墨西哥州委员会“拒绝提供任何证明其符合我们标准的文件”。

佛罗里达强迫性赌博委员会拒绝置评。

围绕1-800-Gambler的争端将长期潜伏的辩论推向台前：是否应在赌场面临各州监管规则拼图的情况下，全国统一赌博问题治疗。

尽管NFL捐款极大地推动了1-800-Gambler的发展，但赌博问题治疗仍处于碎片化状态。全国有近20个州级号码，由地方倡导组织如新墨西哥州和佛罗里达州委员会运营。

NCPG和其他全国性官员认为，赌博在流行文化中的无处不在要求一个精简的热线系统，一个易于记忆的号码；州级倡导者则认为，赌博问题治疗需要因地制宜的区域方法，以应对各地方社区特有的挑战。

统一热线系统是基思·怀特长期的目标，他在担任NCPG执行董事26年后于今年1月离职，创办了一家负责任博彩咨询公司。“在某些方面，该领域未能统一支持一个号码，确实令人尴尬，”他说。转向1-800-Gambler是怀特的巅峰成就，但自他离职以来，他的全国系统已出现分裂。

克利夫兰地区联合公益会举办的培训课程，该组织运营俄亥俄州的211危机热线。（摄影师：丹尼尔·洛萨达）

今年5月，新泽西州赌博问题倡导者开始重新审视其与NCPG关于1-800-Gambler的授权协议。

新泽西州委员会执行董事路易斯·德尔奥尔贝表示，他已向NCPG表达对转接来电和热线服务质量的担忧。2025年续约时，德尔奥尔贝提出一份新合同，赋予他最终决定来电路由的权力。NCPG拒绝这些条款，新泽西州委员会遂着手重新夺回该号码的法律控制权。

僵局升级为法律纠纷，令博彩行业运营者、监管者和倡导者感到不安。NCPG警告，若失去热线号码控制权将带来严重后果。科斯特洛在一份宣誓法律文件中称，“若NCPG失去对1-800-Gambler热线的使用权，短信系统也将完全关闭。”

上个月，在新泽西州特伦顿的一个小法庭上，这场争端迅速解决。新泽西州高级法院法官道格拉斯·H·赫德签署裁决，命令NCPG于2025年9月29日前停止使用1-800-Gambler热线。“NCPG不得继续使用1-800-Gambler热线，”赫德在签署的裁决中写道。

NCPG对新泽西州最高法院的上诉在截止日当天被驳回。NCPG网站上已删除所有关于1-800-Gambler的提及，现推广一组更难记的号码：1-800-522-4700。

新泽西州委员会再次掌控1-800-Gambler，而NCPG最严重的预测大多并未应验。《巴伦周刊》记者确认，该热线号码的短信服务仍在运行。“世界并未终结，”德尔奥尔贝在交接完成后对《巴伦周刊》说。他的组织继续在全国范围内转接1-800-Gambler来电，保持其主要功能。

两组织之间的敌意随后加剧。据《巴伦周刊》了解，上周NCPG撤销了新泽西州委员会的全国附属组织成员资格。NCPG告诉《巴伦周刊》，此举因新泽西州委员会发表了贬损性言论及其他“损害全国组织利益”的行为。德尔奥尔贝未回应关于此举动的评论请求，但他已告诉其他州附属组织，NCPG“利用其章程条例报复”其组织。

随着号码重新回到德尔奥尔贝手中，新墨西哥州赌博问题预防倡导者松了一口气。布兰查德称，新墨西哥州的来电现已重新转接至她的热线中心。

但一些州级倡导者质疑，新泽西州委员会是否拥有运行全国热线所需的人力和经验，该热线自授权给NCPG以来已大幅扩展。新泽西州称，其在转接1-800-Gambler来电至正确州热线中心方面未出现问题。

自掌控该号码以来，新泽西州委员会像之前全国组织一样，以其自身标准为由，将电话转接到有数十年历史的地方组织之外。马萨诸塞州博彩与健康委员会称，其已失去从该州转接1-800-Gambler来电的权限，来电者现被转接到州卫生部门，后者提供的信息有限。

在所有纷争中，有几件事并未改变。上个周日，博彩促销充斥NFL转播；1-800-Gambler仍作为广告底部的常驻号码。

请通过nicholas.devor@barrons.com联系尼克·德沃。